迷失的全球梦 零售业“清库存”的旺盛需求,也导致今年一些专门做库存生意的公司风生水起。 在海外工作多年后回国创业的Alex,就将瞄准了为跨境卖家提供“清货”的增值服务这一方向。他和合伙人在海外拥有200多个货仓的资源,一般按卖家货值的15-30%进行收费。 据他描述,在很短时间内就收了大约一万个柜子的沙发枕套、五六千瓶洗手液、七千多个宠物狗训练器,以及大批电动桌椅、消毒灯等产品,单价从15美元到300美元不等。这些产品有的来自被封店的亚马逊卖家,有的是过季尾货,还有一些是从倒闭了的卖家那里盘下的。而在更些时候,他刚帮一个卖家清掉了2万瓶香水,大多以“一折”的价格卖出。 不过,清库存的生意也没那么好做,难点一是如何在第一时间掌握库存信息,难点二则是找到好的渠道卖出合适的价格。出于手里有海外仓资源,Alex更专注于后者的挖掘,即在国内外寻找合适的分销商。 “这是个小行业、小项目,大公司一般看不上,我们也就赚点辛苦钱罢了。”Alex深知这个生意的门槛不高,是行业性的库存过剩问题带来的短暂热度。同时,这也是一个比较传统的行业,国内也有不少类似于“清多多”这样的公司。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好好打磨系统,也许未来能做成一家专业清货公司。 与Alex收服务费的方式不同,也有一些清货公司主赚产品买卖差价,即在卖家产品报价的基础上,自己加价卖给下游买家。 在美国做了4年线下清库存生意的服务商David告诉亿邦动力,“今年清库存的需求明显高出很多”。其中,小家电、太阳能、生活用品等产品的清货需求大,也相对更好清,但通常都是一两折的价格。 据介绍,David的具体收货流程是,他把卖家的库存推送给收货商,如果有人愿意收,会由其在美国各个州有合作的线下收货商来收货,再反馈给卖家数量和地址(一个地址30-50个产品起),之后卖家在后台操作“移除产品”的步骤。其中,海外仓的库存是买家上门自提,一般会一次性全清。 对于卖家而言,找服务商低价清货实属不得已之举。比如,货值不高、产品竞争力不足的产品,如果一直上架,不仅会占用亚马逊的补货限制库容量,也会影响爆品的销售,更别提一些客单价较高的产品,多压在手上一天就会产生高昂的仓储费。 “短期内卖不掉的,能清一点是一点,及时止损。”跨境卖家刘东明就曾将一批客单价二三百美金的家居产品以一折的价格给了清货商。 在他看来,如果折价找分销商销售,前提是自己要有这样的渠道,而且“货可能等不及”,即便能找到不错的分销渠道,从海外仓将产品运到二手商手中,这一段费用也需要自己出,并且不一定能及时卖出。所以,还不如直接低价清了。 只要走上“清货”的道路,“亏损”的命运就是摆脱不了的。对于跨境卖家而言,即便决定不要这些滞销的商品了,也会被收费。因为,一旦卖家决定不要某些商品了,就会被亚马逊视为垃圾去“销毁”——而这也需要缴纳并不便宜的“商品处理费”。 大量待销毁的库存,也让亚马逊盘活了“清库存”的生意。亚马逊卖家不要的大部分的库存积压商品最终都流向了平台的自营和二手平台。 据某头部物流服务商透露,目前,亚马逊的二手平台增长很快,已达到百亿规模。以其澳洲站的二手平台为例,所有订单不仅低价,还都由亚马逊履约并进行质量检查,买家也能享受亚马逊现有的客户服务政策和退货权益。 “滞销库存何时才能清完?何时该发新的货?”很多卖家都想到会被这问题从去年困扰到现在。 来自宁波的物流服务商周黎最近到美国海外仓转了一圈后发现,当下的满仓率其实并不高,可以看到今年新备货的数量相对去年明显减少,但美国本土库存依旧很高。“市场哀鸿遍野,今年一定要以活着为主。”他谈道,信心比黄金重要,但如今,卖家们普遍少信心,“等明年看看是否会有所好转吧”。 相对于去年,今年平台整体流量并没有明显增长。“但卖家端‘卷’得很厉害。即便运费下降、汇率变化,对卖家而言都只是成本利好,但却于销量预期没有什么帮助。”主营家纺产品的吴向亿邦动力表示,他自己今年也是保守备货的。 老牌跨境大卖家万青则是采取了今年旺季“多备货”的策略。他指出:“我们之前的库存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小部分卖不掉就是卖不掉了。今年旺季,我如果大家都是谨慎、收缩的策略,那我们要拼一把。” 当然,他的忧虑并未减少。“自己都3年没有去国外了,信息也不通畅、及时,加之现在国际贸易局势的不确定性、汇率变动、消费情况颇乱,没有办法做出非常准确的决定。”万青感叹道。 卖家陈聪也逆势而行。在去年跑了一遍工厂后,他发现,大部分工厂都缺订单,“因此我们要反着来,别人都不下单时,我们下。”陈聪的公司只有几个单品,去年实现了近4000万美金的年销售额,今年也没有出现库存冗余的烦恼。 据称,去年陈聪公司的备货量比2020年增加了3倍,但全年仍有一半左右的时间处于断货状态。而之所以敢积极备货,除了有对于市场的准确分析和把握之外,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产品足够好,且“垂直到不能再垂直”。 菲茨杰拉德的墓碑上,铭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结尾名言: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我们便这样扬着船帆迂回前进,逆水行舟,而浪潮奔流不歇,又不停将我们推向过去。」
一战过后,世界强国美国物欲横流。无比强大的国力,让人看不到“丧钟”正在为谁耳鸣。菲茨杰拉德见证过这荒诞而虚无的一刻。而这正是经济危机的前兆。 1932年8月,《星期六晚邮报》的记者曾采访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凯恩斯:“人类历史上是否出现过像‘大萧条’这样的时期?” 凯恩斯肯定的回答:“有,持续了400年的黑暗时代(罗马帝国崩溃后的中世纪欧洲)。” “大萧条”被比做“美国经济生活中最为凝重悲怆的画卷”。这场噩梦延续到1933年。直至罗斯福的登台,以及他那句知名的“唯一值得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 )”之下,一系列积极正确的举措,势头才得以扭转。 大萧条时期,美国共计出现倒闭银行五千多家,无法正常营业的企业超过八万六千家。1932年,工人周薪不足17美元,零收入群体更是占据全国28%;超过27万户家庭被赶出租房流离失所。投资者的损失达740亿美元,足够将第一次世界大战来回打三次。全社会国民生产总值也从1040亿美元缩水至410亿美元。 当购买力持续下探,而商品却在工业化背景下源源不断被生产,库存隐患就会显现。 如此浅显的道理,却是百年前,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用惨痛代价所换来的。 然而,世界上并不存在一个所谓的“全球化”资本主义阶段,资本主义从一开始就是全球化的(出自《棉花帝国:一部资本主义全球史》)。今天的这场全球化的、史诗级的大库存,对于众多抱有“出海梦”的企业而言,也势必是无法绕开、只能穿越的风浪与漩涡。